在荒诞的光阴里,真实就显得可贵。
塞缪尔•詹森说过,爱国主义是无赖最后的避难所。可我觉得,只要人能表里如一的做一个爱国主义的无赖,不论是盲目的还是理性的,至少不荒诞。即便是爱的党国不分也无伤大雅,只要爱的真切,有深厚真挚的情感。人生而自由,人各有志。而戴着枷锁的奴隶,在心底只有对奴隶主的恐惧,美丽的庄园是他的黑牢,却藉着一种斯德哥尔摩病而赞美和爱了起来。这赞美和爱的声音有多响亮,心底也就有多恐惧。这赞美和爱和恐惧就是荒诞。
我虽然能理解这荒诞,但因整个回民圈子都弥漫着这种扭曲人性的病毒——铺天盖地的歌颂,也就油然生出对它的厌恶来。其实,倘若他们没有觉得恐惧,真能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,也比这荒诞要好许多。
这荒诞是与诚信/信仰者的人格扞格不入的,真主要从一些考验中提炼出伊玛尼的真实来,最后“惟带着一颗纯洁的心来见真主者”(26:89)才会获得成功。这颗纯洁的心就是爱的真实,恨的也真实,没有尼法格。当然这在我们这荒诞的光阴里就是“幼稚”了。
陈克礼的一位学生和我谈起他时,总是说他政治幼稚。运动来了,形势变了,而他还是未变;就是到陈尸汝河河岸时,他还是他。—— “我使他们成为真诚的人,因为他们有一种纯洁的德性——常念后世。”(38:46)反观他的某些学生,运动一来就转脸变作批斗老师的红卫兵。后来,运动过去陈克礼被平反,他们又拾起学生的名分来写了许多缅怀的文字。这就是“政治成熟”了。可不论是从伊斯兰的宗教伦理来看,还是从黑格尔对人精神划分的终极一环理性——自我意识建立起来的对自我的确信来看,这“幼稚”才是人的真实。
这“幼稚”不是不成熟,恰好相反,它是将人从不成熟状态解放出来,是真正认识到现实后的面向真理的心之真诚。这真诚就是表里如一。我们的贵圣人是表里如一的,四大哈里发是,四大伊玛目也是,穆斯林的历代先贤相信也都是。伊斯兰史正是由他们的这种真实谱写的。倘若他们也都像我们这样荒诞,伊斯兰就没有历史。
政治的运行与感情无涉,它是政党统治社会群体的决策的过程,以及一套执行政策的机制。那些试图以爱国主义来对政治施加影响的想法,是一种将它人性化的不切实际的中国百姓式的见解。在威权主义下的它尤其如此,回民的爱对它无效,反穆分子对我们仇深似海的恨对它也无效;反穆分子在这里是作为工具和打手存在的,不能将他们的作用颠倒过来看。若我们对反穆分子还有一点威慑力的话,那就是我们站在道义的一边。因立于道义,就有了一个对抗一切丑恶的坚实的依托。道义的立场/不与不义者为伍,将为这个稳迈凝聚起一股精神,向未来流淌。而赞美和爱和恐惧的荒诞将使我们丧失道义。
最为重要的是,绝对的真实能够照亮黑暗。
2021年7月1日